甘肃白银市会宁县东关小学一名伤情较重的学生家长何先生近日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反映，今年2月28日，东关小学学生在课间疑因嬉戏推搡导致多名学生遭踩踏挤压，7岁的女儿因从二楼摔伤挤压，导致智力、情绪等障碍，目前在西安接受康复治疗，校方此前承诺负责的康复治疗费用、生活费、住宿费，但是讨要困难。
另外三名受伤学生的家长也称：事发后，在孩子的康复治疗过程中，学校方面没有足够的资金，目前由校长、副校长贷款支付费用，但家长仍需自行垫付部分费用；至今，学校和县教育局未向家长就事故原因作出说明。
6月21日，澎湃新闻多次致电东关小学校长杨奋起、会宁县教育局党组书记张贵荣，电话未能接通；甘肃省教育厅安全处一名工作人员称，此事已处置完毕，具体情况需咨询会宁县教育局。同日，会宁县教育局一名工作人员则挂断了记者刚刚拨通的电话。
(资料图片)
有律师告诉澎湃新闻，学校发生低年级学生推搡事件，学校作为教育机构存在一定的安全监管责任上的疏忽，有义务配合相关部门调查取证还原事发真相，及时回应家长、社会公众关切；家长可采取司法手段维权，以明确学校责任、确认赔偿金额。
小学生在学校疑因推搡摔倒遭挤压致智力低下
6月19日，甘肃白银市会宁县东关小学家长何先生称，今年2月28日11时许，他接到老师电话，称孩子在上厕所期间嬉笑打闹，互相推搡从二楼楼梯摔下去了，已被送往会宁县人民医院救治。
“孩子妈妈赶往医院时，孩子已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何先生说，当天，女儿被转院至兰州大学第一医院抢救，经过40多个小时抢救才苏醒，后转入儿童重症监护室。
何先生介绍，他的女儿何萌（化名）今年7岁，就读东关小学一年级。事发后，他了解到，2月28日9时20分许发生了推搡事件，女儿从二楼摔下来，有多名学生受伤，大多是一年级、二年级的学生，他的女儿和另外三名学生伤势最重。
何先生表示，事发至今，校方和会宁县教育局未向他们说明事故原因。他曾向学校提出查看监控，校方表示只有警方可以查看。
入院记录提到孩子入院遭到推搡、挤压。受访者供图
澎湃新闻注意到，何先生提供的一份兰州大学第一医院入院记录显示，2月28日13时25分，何萌的老师及当地医生代述了入院前的事发情况。这份记录显示，入院前4小时，何萌在学校因学生嬉闹推搡导致摔倒挤压（具体情况不详），何萌被3至4人挤压在身上。事发后，老师疏散周围学生，发现何萌出现意识不清、呼之不应、口唇青紫的情况；老师随即呼叫校医，校医到达后发现其无意识、无颈动脉搏动、无自主呼吸，立即进行心肺复苏，1分钟后恢复自主呼吸，后被送至当地县医院重症监护室。
何先生称，经兰州大学第一医院诊断，何萌患“缺氧缺血性脑病”。入院半个月后，何萌出院。当日他和学校方面签订的一份“协议书”显示，经协商，学生何萌从兰州大学第一医院出院后，家长与学校尽力找医院再进行诊断、入院治疗。住院期间治疗费用、住宿费、生活费（均凭有效发票）由东关小学负责，学校跟进家长积极配合治疗。
受伤学生的家长与校方、县教育局相关负责人签订协议书。受访者供图
上述协议书的签订时间为2023年3月14日，乙方东关小学校长杨奋起、会宁县教育局党组书记张贵荣签字，甲方除何萌家长签字外，还有三名伤势比较重的学生家长签字。
何先生称，出院后，何萌先到兰州大学第二医院甘肃省儿童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病情还未好转，她出现了记忆力衰退、自言自语、烦躁等情况。4月下旬，他们又带着孩子来到西安的西京医院进行康复治疗。
4月27日，西京医院儿科儿童心理行为保健室出具的心理测验报告结果显示：“轻度智力低下。”
何先生称，随后何萌在空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治疗，直到5月29日回到家中休养。
何萌康复治疗期间，学校方面并未按照约定支付相关费用。何先生称，所需费用一直由杨奋起校长转账给他。在西安就医时，杨校长一共支付过2万元。事发后，杨校长会不定期将医疗费、生活费、住宿费转给他，但后来需要被催促才会支付一笔钱。“我还垫付了一些医疗费用。”何先生说，截至5月29日，他已经垫付9465.91元，包括医疗费、生活费、住宿费等。
6月16日，何萌再次来到西京医院进行高压氧舱治疗以及心理治疗。最新的门诊病例诊断结果显示，何萌患“缺氧缺血性脑病”、“儿童情绪障碍”、“智力障碍”等病症。
澎湃新闻记者发稿前，何先生发来与东关小学杨奋起校长的微信截图，何先生向杨校长讨要费用，杨校长表示学校再想想办法，8小时后微信转账3000元。
“我们只需要学校提供生活费、住宿费，但现在前期的一些费用没有结清，新产生的费用也不给。”何先生说，希望学校能承担起相关责任，配合家长积极治疗。
家长称校方及县教育局至今未说明事故原因
在协议书中，还有三名学生家长签字。他们也表示，事发后，孩子前期的治疗费用由学校照常支付，但后期康复治疗时，学校表示没有钱，需要家长自己垫付。目前，他们仍未得知事故原因。
澎湃新闻分别联系了协议书中的另外三名学生家长，即唐先生、康女士和陈先生。唐先生称，2月28日10点许，他接到老师电话说孩子上厕所期间被推搡从楼梯摔下来。他赶到医院后，看到多名孩子在重症监护室抢救。自己的孩子也在重症监护室住院六天，脱离危险后从兰州大学第一医院转院至会宁县人民医院。目前，孩子仍需要接受康复治疗。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学校拿不出治疗的费用。三个多月过去了，教育局和学校也没有给我们家长一个解决办法。”唐先生称。
康女士的孩子在此次事件中也受了比较重的伤。她介绍，事发后，孩子脸上有淤青，昏迷近30个小时，在重症监护室住院近半个月。目前孩子已经出院，但孩子因事发时大脑缺氧时间太长，导致视力出现问题、大脑偶尔有异响以及人时常感到体力不支。
康女士也表示，前期治疗过程中，学校支付了三万多的费用，但目前的复查费用，她已经垫付了一万多元。截至目前，学校未与她协商治疗费用一事。
陈先生也介绍，他家孩子今年8岁，事件造成孩子智力低下、行为障碍，目前仍在当地医院接受康复治疗。接下来，他准备给孩子申请伤残鉴定。
对于治疗费用，陈先生也称，康复治疗的费用以及生活费，他每次凭有效发票找东关小学杨奋起校长报销。“校长都给我报销了。”陈先生说，目前他自己还垫付了三四千元的费用。
陈先生提到，他听杨校长说，学生们的治疗费用是由杨校长及几名副校长以学校名义向银行贷款来的，以配合学生治疗。这一说法，何先生和唐先生也提到了，学校在贷款支付费用，教育局方面未解决费用问题。
陈先生称，3月下旬，甘肃省教育厅安全处曾协调此事，当时组织了会宁县教育局、东关小学，要求他们积极配合学生治疗。对于事故原因，校方和当地教育局至今未作出说明。
6月20日、21日，澎湃新闻多次致电东关小学校长杨奋起、会宁县教育局党组书记张贵荣电话，未能接通。其间，杨校长发短信表示在开会，在记者表明需采访事宜后，杨校长未予回复，也未接听电话。
6月21日，会宁县教育局一名工作人员，听到是记者采访东关小学事宜，立马挂断了电话；甘肃省教育厅安全处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澎湃新闻，东关小学发生的推搡事件已处置完毕，具体情况需咨询会宁县教育局。
律师：校方有义务配合调查还原事故，向家长说明情况
学生在校内发生意外，谁来担责，又该如何承担责任？
湖南金州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律师邢鑫告诉澎湃新闻，学校发生低年级学生推搡事件，学校作为教育机构显然存在一定安全监管责任上的疏忽。根据《民法典》、《未成年人保护法》等，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发生人身损害时，应适用“过错推定”的归责原则；如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发生人身损害时，则适用过错原则。
邢鑫指出，此事件中，民事法律上承担法律责任的主体应为学校。如果具体负责人有管理上的失职，应根据学校管理规章制度依法处分，教育局也可对学校或负责人处罚，督促其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另根据民法典第20条，不满八周岁的未成年人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已满八周岁的未成年人则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
邢鑫称，在上述事件中，根据家长介绍的情况，受伤的学生大多为一二年级，年龄在8岁左右，若有学生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则须对教育机构的过错举证。
邢鑫认为，学校作为教育机构，有义务积极配合警方等有关部门调查取证、提供监控录像等，还原事故真相，探求事故发生的原因，对学生家长、社会公众进行说明。
他建议，家长可采取司法手段维权，明确学校、有关学生是否承担法律责任等。同时确认赔偿的金额，以强制执行力保障赔偿义务的履行。
澎湃新闻记者 廖艳 实习生 李北霞
来源：澎湃新闻
关键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