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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深响，作者 | 何文
《三体》的影视化改编难是共识——剧版《三体》制片人汪悍贤对「深响」坦言，这个IP实在太特殊了，和他之前经历过的知名IP改编都不一样。
《三体》到底特殊在哪？
从文本的角度衡量，《三体》可谓中国科幻小说的巅峰之作，获得了代表科幻小说领域的最高奖项雨果奖。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严锋毫不吝惜对《三体》和刘慈欣的褒奖，认为刘慈欣单枪匹马，将中国科幻文学提升到了世界级水平。
从影视剧改编的角度看，《三体》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参照的对象，剧版《三体》总制片人白一骢说道：“改编这样一个项目大家都没有经验，都是第一次。”一切从头开始研究、从头开始摸索，难度是可想而知的。况且，文字和影视的表现形式本就有所不同，很多内容用文字可以轻而易举地描述，但想要视觉化会很难。
尽管文学改编一直都是影视剧本的最重要来源，但越是经典的、故事结构完整、有着更高文学价值的作品，就越难影视化。即便改编完成，也不可避免地会被拿来与文本做比较。回想一下，无论是经典的四大名著，还是金庸的通俗武侠，每一次改编之路都走在观众的超常期待中。
其中，内容门槛更高的科幻作品尤其难改。但《三体》上线至今，收获了无论是原著粉还是路人粉的广泛好评。
剧版《三体》如何炼成？腾讯视频到底做了哪些事？中国科幻剧集内容尚处于一片冻土，其又将给行业带来哪些价值？「深响」与主创团队进行了对谈，进一步解码《三体》剧集背后的思考与沉淀。
挑战
从项目宣布到最终完成影视化上线播出，《三体》的改编经历了七年之久。如此长的周期，在影视剧制作越来越快节奏的当下实属少见。
剧版《三体》的制作团队，把大半时间都用在了对开发思路和开发方向的探索上，在这一过程中，确实走了不少弯路。
面对一部内容门槛很高的科幻作品，改编的第一步就是要确定这部剧是要给原著粉丝看，还是降低门槛让所有人都看得懂。在制作团队和平台的反复沟通下，最终决定要以原著粉丝的感受为主，尽可能还原《三体》原著的气质，而在一些细节呈现上增加解读性内容，降低观看门槛。
看过《三体》原著的人一定清楚，这部硬科幻小说的故事范围由中国扩展到整个世界再到两个迥乎不同的星系文明以至整个宇宙，时间跨度涵盖了现代中国六十余年的历史，到几个地球世纪以至一千八百九十万年后宇宙重生，不可谓不宏大。筹备《三体》的时候，主创团队几乎是把一部剧按照4部剧的体量进行准备，有悬疑戏、有年代戏，还有与科技相关的动画CG内容。
如何用视觉的方式将复杂、多维的故事呈现清晰，对时间线的梳理和人物关系的取舍十分关键。据主创介绍，光是对故事呈现逻辑的梳理，他们就前前后后做了20多版方案，最终才确定了方向。
历时四年，《三体》的剧本才最终成型。2020年7月，剧版《三体》正式开机，到2020年底杀青，经历了150多天的拍摄周期。而从2020年底一直到最终上映，又是一段漫长的后期制作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每一步都很艰难。”汪悍贤说道。
路一步一步地蹚，难关一个接一个地过，《三体》的成功改编，离不开制作方对以下几点的打磨。
首先，要将原著中的专业物理学知识、科学理论用通俗易懂、视觉化的方式呈现。
例如在剧中一开篇就提到的“物理学不存在了”这个重要概念，这是全剧的引子，是故事展开的起点。对大多数观众来说，这是一个极度虚无缥缈的概念，单看这几个字难以理解，也无法把握其意涵。因此剧中设置了“台球对撞”的戏份，用视觉化和趣味性的方式给观众解释了“物理学不存在”的意思。
剧中还有多处对物理学知识的解释剧情，在第五集中汪淼给他女儿的同学们讲课，以及沙瑞山通过在黑板上摆放一堆灯泡的形式给史强讲述“宇宙闪烁”是怎么回事。观众在跟随剧情推进的同时，便能轻松地掌握到其中涉及的科学原理，从而更好理解故事。
第二，改编过程中尊重原著，但不“抠书”，剧集终归还是要用视觉的方式呈现内容，找到影视化表达方式与文字的不同，并凸出其优点。
汪淼和史强在卤煮店里吃饭的桥段中，汪淼跟史强讲述科学、哲学等内容，作为警察的史强只是回答了一句：我根本没空抬头看星星。这一幕在书中只是一笔带过，但在镜头前，通过演员的深情、语气，观众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冲突。
“通过影像的处理手段，书中的留白被更具象地表达出来了”，汪悍贤表示：“每集剧本的信息量都是巨大的，可能短短一行字，所带来的拍摄量和工作量都是巨大的。”
第三，虽然科幻作品天马行空，但刘慈欣的原著有着极强的现实对照和关怀，如何将真实感和科幻感融合，是改编过程中一项很重要的工作。
剧中的科学场景，例如高能粒子加速器机房、北京正负电子对撞站、国家纳米科学中心等，都来源于真实的取景。当真实感与超现实感实现了碰撞，观众的视觉享受和想象空间都得到了提升。
总导演杨磊告诉「深响」：“在去国家纳米科学中心拍摄之前，我们先跟40多位科学家一起讨论，纳米中心到底会用什么样的仪器；最终到相关真实科学场景拍摄的时候，也还是邀请科学家来给我们做指导，力求在科学部分的真实。”
第四，科幻作品离不开特效技术的加持。
在处理承担很重要戏份的“三体游戏”时，剧版《三体》选择了用动画的方式进行呈现，“国内很少有剧能做出这么大的CG量。”除了量大，更重要的是还原度，在书中“三体游戏”出现的时间是2007年，若以现在的标准衡量，当时的游戏画面是粗糙的，但为了真实还原当时的状况，制作团队也采用了视效较为粗糙的方式进行呈现。
最后是内容上进一步深度思考的呈现。
众所周知，《三体》不光是一部硬核的科幻文学，书中的哲学思考、社会学思考也很深刻。科幻的人文关怀，不仅让一些充满哲学意味和终极价值的理念有了生根发芽的土壤，也让作品中所建构的三体文明和人类文明之间实现了更有质感的互文和对话，为观众搭建起了在人的本质维度上进行外观和内省的参照系。
而正是以上这些坚持尊重原著、耐心雕琢细节的心态，从观众出发构建符合当下时代观看习惯的处理，让《三体》这个被称为史上最难改编IP的项目最终落地，并成为2023开年的一大爆款。
启示
一部好作品的影响力绝不会仅仅局限在播出的那段时间里，它的辐射范围将是长期的，可以有行业纵深的。剧版《三体》的成功，给科幻IP改编，甚至影视剧集领域带来了以下三点启发。
在协调各方资源，长线运营大型项目上，《三体》给平台树立了极高标准的样本。
多方合作是一项系统工程，心要想到一处，劲要使向一方，在整个项目周期中，腾讯视频给制作方、导演搭好了舞台。白一骢回忆道，在拍摄和后期制作过程中，平台没有表现出“大差不差”的姿态，而是继续按照高标准、高质量的要求追加投入。
总导演杨磊也为这部剧投入了很多经历。本就是科幻迷的杨磊通过毛遂自荐的方式加入到项目中的。在一般的项目中，导演从开机到拍摄完成往往只需要跟七到八个月，而杨磊为了《三体》，在剧组一扎就是四年。作为好友的白一骢说：“我们通常无法要求一个导演必须把时间留足，但当你特别热爱一件事，喜欢一个项目，才能把时间完整地留出来。”
对于这样一个大型项目，绝非完播就完事，想要充分挖掘IP的价值，长线运营必不可少。
据腾讯在线视频平台运营部电视剧 IP 运营中心负责人孙宏志介绍，平台根据内容定制了专属的运营方案，针对《三体》硬核科幻的标签，腾讯视频打造了“鹅厂科幻季”专题，对平台内的电影、电视剧、动漫、纪录片资源进行了整合，同时还针对《三体》，做了知识付费项目，邀请到国内20位科幻作家、科学家、评论家，对《三体》内容进行深度解读。
此外在腾讯视频《三体》主界面上，平台也做了个性化的设置。为了给用户增加科幻沉浸感，平台上线了底层页个性化皮肤的功能，剧中的元素会在界面上显现，增加用户的追剧体验。
何为优质IP，很关键的一点就在于其拥有着广阔的挖掘潜力，能够在不断被使用过程中，接受观众和时间的检验。因此，腾讯视频对《三体》的长线、深度运营，不仅放大了这部剧的内容价值和影响力，也是对三体IP价值的一种拓展和证明。
可以说，通过剧版《三体》，腾讯视频正在摸索出一条打造科幻题材内容的可行之路。事实上在《三体》之前，腾讯视频就已经开始了对科幻内容的摸索，但孙宏志也承认，科幻内容难做，在这之前他们还有诸多犹豫，《三体》项目的完成给了他们信心。据了解，目前腾讯视频在科幻领域还有像《群星》《时间深渊》这样的内容储备。
当我们把分析视角进一步放大，剧版《三体》的高质量呈现，拉高了中国科幻内容领域的工业化标准。
科幻是想象力的产物，同时也能带给人更大的想象力。与科幻相关的产业，近几年也实现了突破式的发展。根据《2021中国科幻产业报告》，2021年上半年，我国科幻产业总值已超360亿元。单独将科幻提升到产业高度，足见这一领域的潜力。报告中提到，科幻产业涉及到内容、文旅、科研等众多领域，其中内容是驱动产业发展的动力。好的科幻内容，对整个科幻产业的发展有着很强的辐射、带动价值。
《三体》是提升科幻内容制作水准、工业化标准的一块里程碑。《三体》能够成功，很大程度在于策划项目时基础打的牢。整个制作团队反复对原著进行研究，对合理的影视化表达方式进行论证，用以“年”为单位的时间刻度，最终确定了“对科学理论的精准呈现和趣味性协同”的制作标准。
在制作内容、拍摄过程中，因为是史无前例的尝试，踩过的坑、收获的经验，都可以成为日后操作相关内容的宝贵资料。《三体》无论从操作过程还是最终呈现的效果上，都给后来者立起了标杆。杨磊告诉「深响」，拍摄科幻戏和拍其他类型题材剧差别很大，作品设定越多，前期准备的东西就要越充分，而不能在现场解决。这些经验，都是其他科幻内容在制作过程中可以借鉴的。
改编《三体》意味着平台在科幻IP改编领域站到了很高的起点上，“取法乎上，得法其中”，相信《三体》的高标准将会成为日后改编科幻IP的标杆，而由剧版《三体》改编过程中积累的方法论也能在其他内容领域复用。
而一部好的作品，不仅能够带给观众视觉享受，还可以给整个行业提振信心。尤其是当中国影视行业正处在从谷底攀升的道路上，一部好作品的价值会被进一步放大。
很多时候，内容行业吃力不讨好，做爆款不易，做出口碑票房双手的作品更难。但总有好的作品值得投入，总有好的内容值得等待。在整个行业都在追求降本增效、提升效率的时刻，腾讯视频在《三体》项目上没有顾虑的投入，哪怕超支也要保证质量，最终观众的反馈就是最好的收获。
更进一步，《三体》改编的成功，为国产剧开拓国际市场、生动诠释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进行了有益探索。《三体》的故事关乎中国叙事，更关乎全人类命运，这种带有普遍性价值的宏大主题，为中国故事跨越国界、在世界范围内寻求受众口味的最大公约数提供了绝佳的载体和契机。
影视剧改编，是一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内容操作方式，但起跑线的领先不代表一定成功，高起点意味着更高的要求，对文字和视觉呈现的深入研究，对用户和观看习惯的深刻洞察，对影视剧工业化流程的探索，缺一不可。
《三体》是科幻小说领域的巅峰之作，而《三体》剧集则是科幻IP改编的一个新起点。在科幻内容领域，中国的影视剧内容行业，还会面临更多的艰难探索历程，但这也是科幻内容制作令人着迷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