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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同写意，作者 | 不器，编辑 | 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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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河东四十西，但在新冠疫苗领域，这个周期或许只需要三年。
大流行之初，整个行业掀起了对“特效药”和疫苗的追捧。而撞线的新冠疫苗，无论是首次大规模应用的mRNA技术，还是已在其他方面得到验证的灭活、腺病毒载体等产品，相关造富神话都一一上演。
但是现在，故事迎来新的篇章。与其说这是潮水退去的裸泳之争，当下更像新冠疫苗市场的又一次回调。
2021年10月，默沙东公布新冠口服药III期临床中期数据，Molnupiravir将轻中症感染者的住院或死亡风险降低50%，新冠疫苗股全线被击穿。仅一个月后，辉瑞疗效更优的Paxlovid，令一众概念股跳水再次上演。
不同于彼时的外部冲击，2023年，新冠疫苗的玩家们正经历着自身逻辑的挑战。败下阵来的药企不仅出现了，而且不一而足。正如托翁那句名言，不幸者各有不幸，新冠疫苗的失意者亦然。
一方面，它们固然是前车之鉴，但更重要的或许是，这些案例揭示了讲好一个新冠疫苗故事的艰难，以及新冠疫苗赛道接下来一年的可能。
01 康泰扭盈为亏，灭活疫苗背锅？
如果翻开康泰生物的发展史，读者便会看到许多颇具噱头的标签。
2004年，它是国内首家成功研制三年有效乙肝疫苗的公司；2017年，它是华南地区首个上市疫苗企业；而到过去三年，它则是一度大热的新冠疫苗概念股，只不过随着热度消退，这个新的标签逐渐变成一种负担。
根据1月10日发布的业绩预告，康泰生物预计，2022财年，归属净利润将亏损7600万元至1.5亿元。扣非后，这个窟窿进一步扩大，处于1.26亿元至2亿元之间。
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结论是确定的：康泰生物亏钱了。公开数据显示，这是过去十年康泰生物所未有的局面。更遑论上一个完整财年，康泰生物狂赚36.52亿元，营收同比增长61.51%；归属净利润12.63亿元，增幅更是达到86.01%。
2021年财报中，康泰生物将成功研发新冠疫苗摆在业绩翻红因素的首位。事实上，康泰生物确实对新冠疫苗项目颇为上心。同年5月，康泰生物如愿拿到新冠灭活疫苗在国内的紧急使用授权，在上市或紧急使用的次序中排名第六，这也是继国药集团、科兴中维产品之后的又一款灭活疫苗——虽然不算最早那批，但至少也不落下风。
数据可以多少证明。2021年第二季度，康泰生物营收7.75亿元，而到了第三、四季度，营收将近涨了一倍，分别为13.25亿元、12.75亿元。
可惜的是，如此势头很快发生逆转。在对2022年度业绩预告时，康泰生物坦言，由于国内外新冠疫苗接种环境发生重大变化，其新冠疫苗销量较2021年大幅下滑。
同时，康泰生物对2022年度存在减值迹象的新冠疫苗相关库存与生产设备，以及新冠灭活疫苗开发支出计提资产减值准备约7.85亿元，新冠灭活疫苗III期临床研发支出费用化处理3.03亿元，这些“包袱”合计减少利润总额10.88亿元，即使考虑加计扣除影响，净利润减少也高达8.16亿元。
为了维持新冠灭活疫苗的生命力，康泰生物曾不遗余力地砸钱开展III期临床。2021年财报中，康泰生物的研发投入超过7.38亿元，而此前两年，这一数字均不到3亿元。从研发投入占营收比例来看，2021年达到20.22%的新高，也几乎是前两年的总和。
上个月，康泰生物完成III期临床关键性数据分析。结果不能说毫无作用，却也只称得上差强人意——这款新冠灭活疫苗的保护效力为51.54%，一个刚刚踩到WHO要求的水准。
III期临床并非康泰生物的唯一决绝之举。2021年5月，康泰生物计划发行可转债，最高拟募资20万元，用以“百旺信应急工程建设项目”和“腺病毒载体新冠疫苗车间项目”的建设，而这两项工程的总投资为31.73万元，设计产能共4亿剂/年。
除去灭活疫苗，2020年8月康泰生物还押注腺病毒技术路线，从阿斯利康引进AZD1222在中国地区的独家授权许可。一年后，腺病毒载体新冠疫苗车间项目建设完成，可临床批件却迟迟未能到手，国内产业讨论几乎将其遗忘。
尽管通过扩大授权协议，康泰生物将腺病毒载体疫苗推向印尼，但这款产品不太可能是其新冠版图的新希望。毕竟，作为授权方的阿斯利康，已被AZD1222所累。
02 腺病毒路线“血栓门”，MNC离场
AZD1222，也即后来的Vaxzevria，是阿斯利康联合牛津大学开发的新冠腺病毒载体疫苗。欧盟对这款产品寄予厚望，2020年8月，欧盟预购4亿支AZD1222疫苗，还为研发团队预支了部分费用。
2021年初，AZD1222如愿在欧盟附条件获批上市。监管机构评估认为，这款疫苗具有可靠的安全性，对18岁以上人群的保护率达到59.5%。随后，AZD1222迅速在欧洲推广，不到两个月，欧洲药品管理局称，欧洲已有500万人接种该疫苗。
阿斯利康首席执行官苏博科（Pascal Soriot）乐见其成，这并非首先出于商业的考量，而是源自一种近乎道德使命的情怀。
对于AZD1222的定位，阿斯利康从一开始就承诺，在大流行期间“没有任何利润”，尽可能推广到更多国家。阿斯利康给国际疫苗分享计划Novax的价格是每剂2-3美元，而根据2020年12月路透社披露的一份欧盟内部文件，这比Moderna、辉瑞/BioNTech以及科兴的产品价格都要低。
但一系列问题，也随着AZD1222大规模使用浮现。2021年3月7日，由于存在血栓风险，奥地利宣布暂停一个批次该疫苗的接种，丹麦、挪威、冰岛、意大利、罗马尼亚等欧洲多国随后纷纷跟进。
阿斯利康于同年3月14日的一份声明中表示，没有证据表明其疫苗和血栓存在联系。一周后，阿斯利康重申ZAD1222的安全性。然而，到当月底，法国相关部门调查称，该疫苗存在“罕见”风险，可造成非典型血栓。
WHO和EMA的站台，似乎难以令AZD1222摆脱烦恼。随着商业化进展的放缓，薄利多销的天平被打破，阿斯利康陷入尴尬处境。2021年，AZD1222销售额39.81亿美元，而同期的研发投入同比增长62%，达到97亿美元，新冠资产占了不小的一部分。此外，阿斯利康还需向牛津大学支付至少6000万美元的里程碑付款和专利费。
去年8月，苏博科接受路透社采访时，不无迷茫地表示，对于新冠疫苗业务，不确定阿斯利康是否还会继续在场，也不确定是否会继续扩大其他传染病疫苗业务。两个月后，苏博科宣布，不会在美国递交ZAD1222的上市申请。
心生退意的，还包括同属腺病毒载体路线，并先行在美国获批的强生新冠疫苗Ad26.COV2.S。由于单剂接种的优势，媒体将其视作“改变游戏者”（Game-Changer）。
Ad26.COV2.S曾于2021年2月获得FDA的紧急使用授权，在临床中接种患者并未出现住院或死亡，且因为价格低廉，对存储要较低，也一度备受看好。然而，到了去年5月，出于避免血栓形成和血小板减少症综合征的考虑，FDA决定对Ad26.COV2.S的使用人群进行限制。
早在2020年底，强生当时唯一一家生产新冠疫苗的工厂就已经悄然停止生产。知情人士透露，强生正考虑将重心转向其他更赚钱的赛道。
2021年，Ad26.COV2.S销售额为23.9亿美元，未能达到强生定下的25亿美元目标。在2022年第一季度，强生并未分拆该疫苗的营收信息披露，而是认为，全球新冠疫苗供应过剩和需求不确定性，决定暂不提供新冠疫苗销售指引，停止新冠疫苗的生产。
可是，MNC投身腺病毒载体疫苗的血泪教训，能否唤醒仰赖其他技术平台，几乎all in新冠市场的Biotech？至少Novavax还不想认命。
03 Novavax，重组蛋白难撼mRNA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Novavax都是新冠疫苗市场上令人失望的注脚。尽管Nuvaxovid的临床数据很鼓舞，并成功跨越商业化门槛，但该公司仍难以将其带向更广阔的舞台。它错过了向全球政府销售新冠疫苗的最初红利。
Novavax披露的2022年第三季度报告显示，Nuvaxovid自上市以来仅接种约9400万剂，报告期内的总收入为7.35亿美元。按照这一趋势，Novavax不太容易能完成此前第二季度的指引目标——年度营收在20亿美元至23亿美元之间。
甚至，Novavax一度想要更多，在回顾2021财年的业绩后，它对2022年充满希望，随着Nuvaxovid即将在美上市，预计公司营收可高达50亿美元。去年7月，Nuvaxovid如愿进入美国市场，但现实急转直下。
去年第三季度，Nuvaxovid卖了6.26亿美元，与之对比，销售成本则进一步攀升至4.35亿美元。净亏损的口子相较第二季度令人大跌眼镜的5.1亿美元虽有所收窄，1.69亿美元的数字却也难掩Novavax的疲态。
作为一家成立三十余年却没有一款取得商业化成功的Biotech，Novavax在2019年底糟糕的财务状况，使其登上了媒体的破产预言名单。幸运的是，大流行的到来将其拉回资本市场的座上宾。
Novavax一直在兜售重组蛋白的技术优势。按照其设想，采用重组蛋白技术路线的Nuvaxovid，将是那些不适合接种mRNA产品的群体新选择。为这套说法买单的机构不在少数——Novavax先是从盖茨基金会获得1500万美元的赞助，不久又被纳入美国特朗普政府提出的“曲速行动”计划，得到16亿美元拨款。
本来，“曲速行动”旨在“重金求药”，加速新冠疫苗的上市，但Nuvaxovid的进度却落后于该计划中来自辉瑞、Moderna、强生等药企的竞品。
如今复盘，Novavax在新冠重组蛋白疫苗的项目运营上，几乎可以说是一场灾难。
Nuvaxovid第一个III期临床选在英国和南非。这项研究的效果，甚至好过后来在美国、墨西哥开展的另一个III期表现。然而事实也证明，由于将Nuvaxovid推入美国市场需要本土数据，Novavax不得不拉长战线，拖慢获批节奏。而产能方案的一再变更，进一步缩小这款号称是“美国首款新冠重组蛋白疫苗”的机会窗口。
回应销售不及预期时，Novavax首席执行官Stanley Erck表示，这很大程度与合作方“采购承诺的过剩、过时或过期库存和损失”有关。去年10月，Novavax不得不忍痛赔偿1.85亿美元，终止一项新冠疫苗CDMO合作。
需要指出，Novavax还未想要放弃。近期的摩根大通医疗保健会议间隙，Novavax首席商务官特里兹诺（John Trizzino）对媒体透露，它的定价策略，将是撬动mRNA疫苗主导的新冠预防市场的杠杆。
不过，低价的吸引力有多大？想想前述灭活与腺病毒载体的竞品就知道，前景不太乐观。更重要的是，与辉瑞和Moderna不同，Novavax还没有专门针对最近流行的病毒株，完成疫苗的更新。
预计在本月晚些时候，Novavax将向美国CDC咨询委员会提交其新冠疫苗就XBB病毒家族开展的研究数据。可投资者似乎等不及了——Novavax股价在过去一年下跌近90%。
04 失意2023年，谁是下一个？
对于新冠疫苗来说，2023将是重要的一年。行业预计，它们将首次在商业市场上亮相。
这一转变有着现实的考量。自大流行发生以来，不少国家的政府机构都投入重金，推进疫苗的研发。而当疫苗面世，各国的预防接种也几乎由政府买单。但随着公共财政的压力渐增，过去的局面可能会在2023年逆转。
以美国为例，2022年8月，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就已宣布，预计2023年1月，用于购买和分发新冠疫苗的联邦资金将会彻底耗尽。这也意味着，相关服务将不得不转向商业市场。
药企们纷纷做好涨价的准备。早些时候，辉瑞透露，它预计每个成人剂量的收费在110美元至130美元之间，而Moderna讨论的商业市场售价则在64美元至100美元之间。这些价格大大高于这两家公司向美国政府收取的费用——现阶段，辉瑞疫苗约为30美元，Moderna疫苗约为26美元。
涨价的另一面是市场的日益饱和，至少，一针未打的群体所剩无多。去年，美国NBC就已报道了新冠疫苗存在浪费情况。Novavax砍掉CDMO合作只是其中一个浪花，即是强如辉瑞、Moderna，也遭遇过被通知接种量逼近天花板的订单迟延交付。
Airfinity预测数据显示，2022年全球新冠疫苗的产量或许超过90亿剂，但到2023年及以后，疫苗需求可能下降到每年约22亿至44亿剂。
某种程度来说，商业定价的策略之争，为新冠疫苗这个曾经看似回报率颇高的市场，增添了更多的不确定性因素。而越来越多的治疗药物问世，则进一步放大了各家之间的张力。仍在场内的概念股，需要考虑下一步对策了。
中国目前批准的新冠疫苗多达13款，涵盖灭活、腺病毒载体、重组蛋白、流感病毒载体等技术路线。本土市场的特殊性，使药企大概率难以通过自由的价格竞争来淘金。然而，存在“看得见的手”也不意味着旱涝保收，康泰生物不就是例证吗？
除了康泰生物，同样推出灭活疫苗的科兴中维，也因为去年8月中国生物制药发布的一则公告，被市场解读为销售额大幅减少。凭借腺病毒载体疫苗成功扭亏的康希诺，2022年前三季度的营收同比下降77.08%，归母净利润亏损4.74亿元。
有意思的是，眼下仍不乏后来者跃跃欲试，冲向新冠市场。
1月15日，三叶草生物就公布了其新冠疫苗商业上市和2023年战略重点。半年前，三叶草生物几乎是以破釜沉舟、壮士断腕的姿态，精简管线，重仓新冠疫苗。如今，这个选择终于收获在望。三叶草生物预计，其候选产品将于今年第一季度启动商业化上市。
所以，关于新冠疫苗市场的去留，在并不乐观的2023年，每家药企仍需做出自己的选择。唯一肯定的，是失意者还会出现。
主要参考资料：
康泰生物：2022年年度业绩预告；巨潮资讯牛津/阿斯利康疫苗 你需要了解的几个问题；BBC中文网How Novavax Could Shake Up the Market for Covid-19 Vaccines；Barron’sThird quarter 2022 financial results & operational highlights；Novavax美国第四款新冠疫苗？那些Novavax错失的与未来的；同写意赔偿1.85亿美元，Novavax终止一项新冠疫苗CDMO合作；同写意AZ放弃赴美上市，Novavax下调销售指引，新冠疫苗股们还会好吗？；同写意迎接2023，创新疫苗加速落地之年；同写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