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吴怼怼,作者 | 耳东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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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桌派》第六季(2022年)聊了一期脱口秀专题,呼兰调侃创作痛苦,周奇墨调侃最初上综艺的失控。
追着《脱口秀大会》一季一季看下来的观众不会忘记,第三季(2020年)第一期,尚算新人的呼兰淘汰了业界大王周奇墨。
比赛结果震惊开放麦爱好者的同时,那一年的脱口秀大会一举捧红了「雪国列车」CP和杨笠。
当时笑果的暗面是一系列艺人失足、出走的负面新闻,第三季如期播出且强势破圈,算是把脱口秀彻底带到了大众面前。
那时起李诞总提「每个人都能说5分钟脱口秀」。
两年过去了,《脱口秀大会》关于5分钟的定义,从人人都能说脱口秀,变成了「每个人都能快乐5分钟」。
变的背后,是脱口秀作为一个行业在中国文化土壤中成立,且进入了有序发展期。
线上综N代反哺到线下开放麦的整个链条,笑果、单立人等成熟厂牌做线下培训,新人在线下试演效果够好就能上综艺,靠综艺能走红有开专场的机会。
艺人职业生涯规划清晰的同时,据《2022脱口秀营销白皮书》,全国脱口秀俱乐部数量从2018年的个位数,到2021年已涨至179家。2021年线下演出1.85万场,较2019年增长逾50%。
然而另一面,借综艺与观众拉进距离后,《脱口秀大会》第五季走得不算顺畅。
在影视冰河世纪般的2022年,综艺裸播、剧集空降,招商困难是行业共识,《脱五》片头10个赞助商名单露出用时近1分钟,比今年《披荆斩棘》+《乘风破浪》的合作品牌总数还要多,深刻证明这个IP的吸金能力。
但开播以来领笑员风波、滥用内部梗、「观众不懂脱口秀」等在社交媒体被广泛诟病。
断崖式的不及格评分、换了领笑员没能挽回的热度,似乎意味着《脱口秀大会》行至第五季,不可避免地进入了综N代的疲惫期。李诞把米未称之为自己的大学,其实就是笑果文化不断以米未传媒为师傅。《奇葩说》也不可避免进入IP衰退,脱口秀大会能继续突破吗?
01 赛制与嘉宾,悬念与门面
《脱五》口碑滑铁卢,领笑员得背半口锅。
忘拍灯和替人拍灯、不会说话与说教、与年轻人普通人悲喜不相通,领笑员在观众雷区蹦迪。
以至于豆瓣热门短评前10条,6条都在吐槽领笑员。
诚然观众们依旧承认脱口秀表演的含金量,但当脱口秀以综艺形式呈现出来,关于它的评价体系,就不再只是表演的好坏。
回看《脱口秀大会》一路发展,会发现如今对于领笑员拍灯的吐槽,其实早在前几年端倪已显。
事实上赛制与嘉宾作为综艺的悬念与门面,一直掌握着它的命门。
2021年李诞在《一年一度戏剧大赛》上自我调侃「米未是李诞的大学」。
这话是玩笑也不全是玩笑。
早年李诞参加过《奇葩说》后,确实将相似思路和赛制做了一定改动放进了《脱口秀大会》。
设置固定话题让选手完成「命题作文」,找话题相关名人大咖做嘉宾,《脱口秀大会》虽然定位是行业选秀赛,但第一季第二季更像笑果艺人拼盘秀。
《脱口秀大会》诞生的2017年,是《奇葩说》风头正劲的时候,前两期赛制不新颖,请的嘉宾看似带着话题和流量,但懂脱口秀吗?得打一个问号。
做语言类节目、主持人出生的嘉宾在脱口秀综艺中适配度高,但《脱口秀大会》前两季,除了请语言类节目工作者,每集还请影视明星助阵。
能Get到笑点的嘉宾会为节目增色,Get不到笑点的嘉宾在冒犯的艺术中只能徒增尴尬。不懂和懂碰撞,是相乘得负的结果。
到了第三季,笑果自家艺人掉链子,单立人艺人看不到线下开放麦的未来往笑果流动,《脱口秀大会》的新人秀属性进一步确立,让渡到观众手中的选手晋级命运在逐渐往导师手中收回。
赛制第一轮不再规定话题,进入第二轮才有主题赛。迷信嘉宾流量依旧,好在嘉宾对脱口秀的欣赏力与适配度开始被重视。
罗永浩还债甚嚣尘上,张雨绮《浪姐》风头正劲,二位与脱口秀渊源颇深,懂行的领笑员代表一定程度公信力的同时,也懂制造看点。
世界各地看脱口秀的张雨绮,在第三季第一场周奇墨表演时激动到起立鼓掌,但有意识不拍灯是想看新人对战老前辈的精彩戏码,最终保留灯也确实贡献了年度名场面之一的周奇墨淘汰。
情形乍看与今年周迅忘拍灯耽误小鹿晋级相似,但不拍灯背后的逻辑,以及引发的大众情绪,南辕北辙。
《脱口秀大会3》成现象级综艺后,第四季遵循着懂语言节目的路径请领笑员,罗永浩坐镇依旧,杨澜看似契合,但事实上,年轻人与上一辈语言工作者,脱口秀与访谈记者,看似工作核心都是着眼当下社会现象与文字打交道,风格却是两极端——年轻人在脱口秀中调侃生活解构价值,访谈记者在对话中深挖现实构建价值。
没有高低之分,但确实思路不同,再加上年龄代沟,以至于杨澜的脱口秀首秀和评论,引起不少负面评价。
领笑员口碑与节目口碑,要么双赢,要么双输。
警钟去年敲了,笑果并没听到。今年不论是李诞在乌镇戏剧节上邀请的周迅,还是因喜剧人人设邀请的那英,其实对于中国脱口秀主要受众群体年轻人,都不了解。
虽然后期请杨超越、张杰、于文文等人挽回口碑,但直到鲁豫王濛加盟,领笑员席位的尴尬才算正式翻篇。
在综艺类型里做脱口秀比赛,意味着抓马赛制和流量嘉宾能为节目引首播流量,但事实证明,不是明星越大牌对节目越有助益,相反,一个明星职业生涯最严重翻车,或许也就在此。
是时候做更明确的嘉宾画像了。
02 「线上」是把双刃剑
行至第五季,《脱口秀大会》让人迷惑的,除了领笑员的选择,还有拍灯的标准。
作为行业新人选拔赛,对老人逐年苛刻基本成了默认与共识。
但所谓「新」,是这个舞台的新面孔,还是脱口秀行业新入局的人?并没有官方定义。
笑果系艺人高曝光度刷脸熟,天然会让现场投票热度更高,这种认知偏差带来的不公平早在当年周奇墨被呼兰淘汰时就已出现。
另一面,首次亮相的脱口秀演员能选自己在线下开放麦时效果好的段子线上再演绎,而已经在网上有认知度的演员,所有创作都是一次性。
似乎在这条由线上通向线下的脱口秀之路上,对演员而言,花5分钟一炮而红是场赌局,但在此之前和之后的路,都很难走。
《圆桌派》上,周奇墨谈在线下线上说综艺的差别。
线下观众如果觉得一场表演不好笑,一走了之即可,因此演员对于「多少人不喜欢我」这件事,概念相对模糊。
但到了线上,评论、弹幕随处可见批评声。
线下开放麦更倾向在分享和自我表达中给他人传送快乐,但演员要解锁线上综艺的流量密码,「取悦」观众也是功课。
对于创作者而言,线下不同场次面对不同观众,同一个段子可以拿出来反复调试表演,但线上一个段子的寿命只有5分钟,可是打磨一个5分钟的段子,可能需要一个月。
谈脱口秀创作这件事,编剧们纷纷戴上痛苦面具。
周奇墨说别人也痛苦,但呼兰痛苦到撞墙。
2019年《人物》杂志做过一场程璐思文的专访,当时二人还未离婚,思文说程璐作为《脱口秀大会》的首席编剧,忙到她做肾结石手术时,他只能陪20分钟,而且在这期间,脑子里依旧在想如何将该情景化成段子——每一个结石不断的人,肾里都住着一个愚公。
这段采访后来被反复拿出来当作笑果初代CP爱意消失的佐证,但也能从中窥到脱口秀编剧创作压力的冰山一角。
线下开放麦,不论是个人专场还是拼盘秀,整场演出都会有一个气氛线在,爆笑氛围要有,但不需要每个段子都引发爆笑。
因此表演开放麦时,精彩的浓度有调整空间。
但到了线上,每个人的5分钟,都是终局,每个5分钟用过就不能再用。
且相比美国一年一期脱口秀大会的强度,中国一年10期,创作者自然压力山大。
以综艺形式传播脱口秀文化,积极面很明显——在传统脱口秀中发展了十年才称得上资深,在线上脱口秀5分钟内就有可能火遍全国拥有开专场的机会。
快速爆红神话诞生的另一面,是创作者精力与市场创作需求之间的不匹配。
03 单一品类创新,跑不赢时间周期
不止脱口秀,事实上综N代都难抵抗时间周期。
台综时期,以垂类竞技为主导的综艺如《中国好声音》《我是歌手》,全民性娱乐综艺《同一首歌》《快乐大本营》,或者户外竞技类综艺《跑男》等,过了巅峰季,哪怕使劲浑身解数请各种当红嘉宾,话题度和收视率,都会下降。
到了网综盛行期,更年轻、更细分、更垂类的综艺,生命周期就更短了。
回看自2014年以来的网综,目前生命最长的《奇葩说》走过7季,第8季尚未定档,从评分中明显能看到,口碑在逐年下降。
此外选秀类综艺、30+成团综艺、说唱、街舞等品类,经过第一季填补市场空白的猎奇期,到了第二季第三季,招商会变容易,但口碑难以保持。
能够将一个IP持续做五季的节目并不多。
这不仅是节目重复叙事,不再吸引市场注意,更重要的是,在注意力越来越分散的当下,单一品类的创新,难以巩固节目吸引力创造的围墙。
观众的心理,经过初期填补市场空白时的满足感,阈值会越来越高,然而各个品类节目各有呈现套路,看得越多,就越趋向于祛媚。
哪怕人类关于各种细分品类娱乐的需求一直在,对于供给市场隐形的要求依旧是,希望节目能有不同的包装。
所以,关于对笑的渴求,能从笑果移到单立人。
《一年一度喜剧大赛》播出后,与米未合作的单立人开始在更多喜剧受众心中有存在感,笑果式快乐感受多了,同样洞察年轻人生活的单立人,以sketch、漫才等形式出现,就成了新的快乐公式。
每个品类、每家公司、每种综艺形式都有各自的生命周期。
更多时候,并不是因为一种文化现象本身是风潮,而是人与社会刮来的风,与这现象方向一致。
观众与喜剧形式,就是风和草的关系。
从播放数据看,年轻人网综的快乐天平倾斜去了喜剧大赛。新样式保鲜期还在,《喜剧大赛2》豆瓣评分8.1。
借着年轻人在网生时代拥有旺盛消费力顺势涨起来刷新了大众认知的脱口秀,则完成了自己在中国落地的阶段性使命。
它的长线生命或许不是在线上死磕某一档或几档综艺,而是俱乐部遍地开花后,更包容的、有讨论空间的、成人化的、理性的线下开放麦繁荣发展。
行业过了最初的成长期,进入发展期,线上是窗口,线下才是真舞台。在综艺里左右逢源在内容上左右为难后,去俱乐部发挥快乐之外的洒脱自由之魅力,同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