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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硅谷“钢铁侠”埃隆·马斯克的评价,向来是褒贬不一,但马斯克本人可能并不在意。正如他在Twitter发文所说:“即使是最糟糕的批评言论,我也希望能留在推特上,因为这是言论自由的意义。”
为抵制Twitter上的言论不自由,平台“网红用户”马斯克将以440亿美元的价格把Twitter收入囊中。
现在,马斯克坐拥Twitter、特斯拉、SpaceX,这三位重量级选手分别是社交媒体平台、电动汽车、商业航天领域的典范。
尤其是在商业航天领域,凭借SpaceX的独门秘技:回收再利用(火箭垂直回收再复用技术),足以使马斯克独步武林,成为商业航天的掌门人。
之所以是独门秘技,也就是别人做不了,只此一家的技术。要说社交平台和电动车,暂且不管别家做的好不好,总归是能做出来的,但这SpaceX有几招功夫,当下武林中还真没哪位英雄学得了。
不过,国内商业航天赛道玩家的头上始终悬着一个问题:国产“钢铁侠”和他的SpaceX在哪里?
“这种团队真的是闭眼投”
“国内行业应该往哪个方向走非常明确, SpaceX怎么走你就怎么走。” 真诚投资副总裁吴超告诉钛媒体创投家,在他看来,对标SpaceX似乎是一个行业共识。
把SpaceX 的业务分为四个组成部分:1. 商业火箭制造与复用;2. 卫星通信;3. 天地往返旅行;4. 深空探测。
可以看见是一个全产业链的模式,其中,商业火箭制造和卫星通信是大家最熟悉且占比SpaceX营收最多的两个的业务。
SpaceX在火箭制造业形成了以猎鹰系列(动力垂直回收火箭)、船(运载飞船)、星舰(绕月飞行、火星探索)为核心的布局。
临近神州十三返回之际,太空又迎来了几位新旅客。SpaceX载人“龙飞船”搭载“猎鹰9号”火箭,从佛罗里达州肯尼迪航天中心39A发射台升空,于美东时间4月8日成功登陆国际空间站,乘客包括来自美国、加拿大及以色列的三位富商与一名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前宇航员。
紧接着,在4月27日,四名宇航员搭乘载人“自由号”飞船前往国际空间站开展科学考察,执行该任务的运载火箭仍为“猎鹰9号”。
仅隔20天,猎鹰九号两次运送载人飞船前往国际空间站,打破最快重复使用周转记录,而此前27天发射两次的记录也是由猎鹰9号所创,让人惊讶于猎鹰9号的效率。但对致力于实现太空旅行“航班化”的马斯克来说,这绝不会是最终记录。
在2022年星舰(Starship)发布会上,马斯克就公开了最新“二代猛禽发动机”,据说够实现1天3次的高频率发射。
我们常念叨降本增效,效率之外,全方位降低成本更是SpaceX的杀手锏。
猎鹰9号助推器的单次发射总成本为6200万美元,而重复使用助推器可以为SpaceX节省3700万美元的制造成本,占总成本的60%,重复使用整流罩可以节省600万美元,占总成本的10%。
一箭多星的技术更是从根本上减少火箭发射频次,大幅降低了成本。2021年1月,猎鹰9号携 143 颗卫星顺利发射升空,打破了人类航天记录。作为对比,我国迄今为止一箭多星最高记录是长征八号一次发射22颗卫星。
另外,马斯克还在星舰发布会上介绍:“星舰每次飞行只需几百万美元,甚至最低只要100万美元,就可以将100到150吨有效载荷送上轨道。”
如果将星舰的入轨载荷成本按100美元/千克计算,对比航天飞机实际载荷成本22500美元/千克(2011年),SpaceX将成本降低了99.5%。
“把资金利用率拉到极限,这种团队真的是闭眼投。”一位投资人感慨。
不可错过的大航海3.0时代
再说回卫星通讯,马斯克的目标是创建一个覆盖全球的通信系统,超过以往所有的旧系统。
在2021年 SpaceX向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FCC)报送的发射方案中显示,将会用“星舰”来发射其二代星链星座(Starlink Gen 2),该方案明确将29996颗卫星部署到轨道高度为328到614公里之间的12条轨道上,并计划在2025年之前发射42000颗卫星,而我国现有在轨卫星刚刚超过500颗。
元航资本创始合伙人张志勇告诉钛媒体创投家,卫星频谱属于全球性资源,无线电频率资源在国际上也是采取“先到先得”的原则。所有卫星系统在投入使用之前,都必须向ITU(国际电信联盟)申报卫星网络的频率和轨道信息资料,要求运营商向国际电信联盟申请一个低轨星座和通信频段后,在两年内发射卫星总量的10%,5年内发射50%,7年后将申请的卫星数量全部发射完毕,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整个星座的建设,则运营商所申请的频段资源将会按发射卫星数量的完成比,进行限制使用。所以“保频占轨”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航天发展也因此被描述为不可错过的大航海3.0时代。
2016年,国家将航天事业军民融合上升为国家战略,鼓励支持和引导民间资本参与商业航天发展。自此,中国航天从一个封闭在体制内的庞然大物,转换到了更开放的、千帆竞发的势态。
目前,国内活跃的商业航天企业数量在180家左右,其中不乏获得知名机构投资的企业。
去年,SpaceX全年融资18.5亿美元,而根据天眼查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商业航天融资37起,共计64.5亿人民币(约9.9亿美元)。
面对种种差距,中国商业航天企业真能对标SpaceX吗?
“钢铁侠”可以, “Iron Man”不行
今天的资本市场中,累计约有300家机构投过商业航天赛道。
在张志勇看来,对一部分没有航天背景的投资人来说,如果有一个可类比的海外参照物,可以帮助更好的理解产品。从这个角度来说,找国内企业对标SpaceX是无可厚非的。
“但企业完全按照SpaceX的路线去发展,我认为是不可以的。”张志勇解释到,SpaceX走的是全产业链模式,从卫星制造、火箭发射运载、星座组网、星座运营、数据服务所有东西都在自己的生态里面完成,我觉得这在中国是不可能的,谁要是按照这个逻辑去走,是走不通的。
简单来说,你既造卫星,又玩发射,还要搞星座运营,且不说技术能力够不够,首先资金就是一个很大问题,第二是市场上还有很多其他的玩家,做全产业链意味着垄断、与行业为敌,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张志勇表示,目前国内航天我们能看到被分成了民用、军用和商业航天三足鼎立的局面,并且未来也是以体制内国家队为主,以民营商业航天为辅这样的产业生态。
吴超也告诉钛媒体创投家,从许多层面来说,商业航天产业对比体制内并没有优点,因为体制内稳定性更好、规模更大、经费更充足、人才储备更多,并且中国航天从60年代就已经开始发展,到现在有超过60年的历程,而商业航天发展还不到10年。
所以,民营企业与国家队相互之间形成一种产业链协同,才能够在中国航天大生态里良性、有序的发展。
SpaceX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榜样,但不能照搬照抄。成为“钢铁侠”可以,但“ Iron Man” 不行。
还有一部分机构的投资团队做过非常好的功课训练,对国内航天产业有自己的认知和理解,基于对行业和产业链的研究针对性地进行投资生态的布局,这样的机构有很明确的投资逻辑和投资定力。
那么,国内商业航天公司应该如何找准技术路线与自身定位?
传统类的航天成本非常高,这是商业航天远不能接受的。商业航天就是要解决“高可靠,低成本”这样一个看似悖论的东西,否则是没有机会的。
吴超告诉钛媒体创投家,明确技术路径是公司发展的重中之重,以可回收火箭技术为例,体制内短期对发射成功率的要求高于成本,但长期讲不得不把成本放到越来越重的优先级。在转变过程中如果有商业航天公司能抓住时间窗口,优先做出可回收火箭技术,必将成为中国航天发展中价值链最高的环节之一。
以深蓝航天为例,其主营业务为垂直回收运载火箭研制以及天地往返运输服务,是国内首个完成百米级VTVL垂直回收试验的民营企业,预计将在2024年实现液体火箭入轨可回收。未来预期可以将火箭发射成本降低到现有价格的二分之一到十分之一,试验一旦成功,能够弥补我国在垂直回收火箭常态化发射的短板,解决中国航天有星无箭、多星少箭、廉星贵箭的痛点。
张志勇认为,企业在选择技术路线和商业模式的时候,一定要与产业需求和自身战略方向高度匹配。这也是元航资本选择投资微纳星空、星河动力、航天驭星、云遥宇航、九天行歌的原因。
例如在投资微纳星空时,微纳就坚定做好卫星、做低成本卫星,把卫星做的更可靠,不去抢别人的蛋糕,而专注于把自己的产品做到极致。星河动力更是坚持选择液氧煤油而不是大多数投资人很buy-in的液氧甲烷。这并不是说液氧甲烷不好,但液氧煤油无论从安全性还是技术成熟度上来说,都是满足我们当下需求的最优选择。等我们有星际航行、火星殖民需求的时候,液氧甲烷才有必要性。
“不要把商业航天当成一门显学”
在投资领域里,大家对商业航天呈现出非常两极化的态度,一方面大家对它存有巨大疑虑,认为航天事业就不应该是由民营企业来做,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也不应该由民营资本去投资商业航天?
作为硬科技时代的投资人会有这样的疑虑,可想而知整个社会对此会有怎样的认知。2021年整个商业航天的融资总额为64.5亿人民币,坦率的讲是一个非常小的数字。
换个角度来看,以共享单车为例,ofo进行了12轮融资,收到了至少20亿美元的资本,摩拜进行了8轮融资,收到了至少15亿美元的资本,还未计算青桔、哈罗等的资本投入。共享单车行业整体的融资总额保守估计也超过300个亿,几乎是商业航天赛道全年融资的五倍。
张志勇直言,他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把这300亿都用在优秀的商业航天人才身上,它能产生什么样的价值?尽管二者一个to C一个to B,用户数量不可同日而语,但对于商业航天企业而言,作为高精尖制造业的皇冠和明珠,更加需要用自己的行动、工程经验、技术研发、产品,把需求激发出来,带动整个工业制造业的发展,用实际来证明商业航天的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更值得风险资本和产业资本投入。
另一方面来说,随着商业航天的价值逐渐突显,有部分投资人已然把商业航天当成一门显学,尤其是看见在美国VC机构中,商业航天已经变为继互联网之后非常重要的投资方向,认为如果自己不投的话,就不在趋势上了。
实际上,商业航天是一个长周期、技术密集、资本密集、高风险、高门槛、高收益的一个行业。首先是受物理定律限制的,然后是需要时间累积。一个团队以前做过什么样的型号、有什么样的研发经验和积累、什么样的专业背景、受过怎样的理工科训练、团队之间的互补性、互相之间的信任、价值观和协同的关系如何、团队的稳定性如何?这些都决定了企业未来能走多远,不是说只靠钱就能砸出来。
那些不是基于对行业的认知和专业积累,而是认为商业航天很酷、很高大上、在资本市场上有非常好的故事可以讲,才选择进入这个赛道的机构,很容被一些PPT公司忽悠,他们今天或者今后可能会尝到非常大的恶果。
随后张志勇补充到:“但我认为大多数航天人与大多数进到商业航天的投资机构,还是对商业航天怀着敬畏、甚至是怀着使命的。”
“你能想象吗?星河动力到今天已经是一个估值超百亿的企业了,但几位创始人出差还是会选最便宜的航班,住旅店还是两三百块的经济酒店,甚至有时候去发射场做实验,为了省一晚住宿费,选择晚上出发,白天落地就开始工作。”张志勇说。
“我觉得这些创业者真的非常有抱负,非常有理想,非常有情怀,非常有使命感,同时也是非常质朴的,你从他们身上能看到中国未来的希望。”
(本文首发钛媒体创投家,作者 | 张翌楠)